当夜惑与周歧在掌缘道士的带领在找到李释的时候,他正和小蛟龙并排站在墙角受罚。
两人的头顶都撑着一尊需要两人合抱才能围拢的大型水缸,水缸里灌满了晨间刚挑的山泉水。小蛟龙依旧没有化作人形,娇小的身躯配着这么大的水缸,路过的道士和客人们无不掩嘴偷笑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夜惑笑着打量着满脸不服的两人,偏过头又看见了脸色同样发臭的老道,“掌善师傅,他们俩做了什么?”
“你来得正好!”老道掌善的脾气可不如他的道号那么和蔼,一见到夜惑,便骂骂咧咧地指着一旁地上的狼藉,“这俩小子,趁看门的弟子不在,偷偷进来吃了我足足四只五彩禽!这可是日后中秋宴里的大菜!我笼统就没养多少只,他们倒好,一人两只吃得倒是痛快!”
周歧一听,本来还觉得是误会,这下算是明白了,顿时气不打一处来,“李释,我是让你来养病的,不是来偷吃的!”
“不是我要来的,是他带我来的!”李释恶狠狠地盯着一旁被压在水刚下几乎看不见身躯的小蛟龙,心里无比委屈,“我也不知道是这么珍贵的食材啊,他说的能吃,火也是他升的,就连第一口都是他先吃的!”
“你别污蔑啊!分明是你忍不住先动的嘴!”小蛟龙不甘示弱,也开始往李释身上泼脏水,“要不是你吃了那么一大桌子的饭菜之后还说没吃饱,我会带你来这里吗?!”
李释一听忽然又想起来了,“你把作为主食的饼给吃了,我怎么可能吃得饱?!”
“你...”
“都别吵了!”
周歧听得头都大了,当即呵断了两人的争论,“都是活该!”
“确实是他们有错在先,这样吧,掌善师傅,我这袋茶送你,就当做是赔礼了。”
夜惑从怀中又掏出了一个小布袋,递到掌善道人的面前,“这是今年新产的大红袍,我来之前特地去取的上品‘正岩’,养胃是最好的了。”
“你倒是有心。”掌善道人接过布袋,脸色稍微缓和了些,“把你家的小子领走吧,之后不许再来我这儿了!”
“明白明白。”夜惑赶忙点头,冲着李释挥挥手,示意他将水缸放下,“还不快过来谢过掌善师傅?”
“哦哦!”李释一看自己能走了,二话不说便撇下了小蛟龙,来到掌善道人面前认真的行了个大礼,“谢谢掌善师傅!我之后一定不会再犯了!”
“知错能改就好。”掌善道人微微点头,眼角的余光又瞥了眼正在疯狂与夜惑使眼色的小蛟龙,“以后别和他同流合污,这小东西蔫坏蔫坏的,可不是什么好东西!”
“我还在这儿呢,师兄。”
一旁的掌缘道人苦笑,也瞪了眼小蛟龙,“这小子虽坏,但好歹带来了夜先生,本来是该有些奖赏的,如今就算是功过相抵了吧。”
掌善道人是掌缘道人这一代的二师兄。‘掌’字辈的大师兄英年早逝,所以掌善在本代中的地位极高,道观里的道士们都很尊敬他。
“嗯,可以,但你真该好好教教他规矩了!”掌善道人还算给面子,没有过多地为难掌缘道人。
小蛟龙一听就急了,他在这里顶几天水缸倒是没什么,但带回夜惑这么大的功劳可不能就这么算了,“别呀师傅!你们求了那么久都没求来夜先生,我的功劳不小的吧?怎么能就这么抵了呢?!”
“那不抵了!奖赏之后给你,在此之前你就留在这儿当做我的五彩禽,之后备菜用!”掌善道人恶狠狠地威胁道。
“那还是抵了吧!”
小蛟龙二话不说将头顶的水缸放下,三两下跳上了夜惑的肩头,躲了起来。
几人见到小蛟龙这副害怕的模样,不禁都笑了,院落内的气氛变得轻快了不少。
在救下了李释和敖辰之后,几人辗转着又回到了清心殿。坐了没一会儿,觉得无聊的周歧带着李释和小蛟龙出门闲逛去了,只留下夜惑和掌缘道人还在殿内。
门外的骄阳正艳,掌缘道人浅浅地尝了一口夜惑送来的新茶,也不说话,静静地看着屋外的景色。
“我觉得让我过来一定不是你的主意。”夜惑同样看着门外的阳光,手边的茶倒是有些凉了。
“夜先生这都知道?”掌缘道人淡淡地回了一句。
“你没那么自私。”
夜惑将放凉地茶端到嘴边一饮而尽,“往我伤口上撒盐这种事你做不出来。”
“的确不是我决定的。”
掌缘叹了口气,学着夜惑将杯中的红茶喝完,又给自己和夜惑分别续了一杯,“掌门和其他长老要你来,我和掌善他们磨破了嘴皮子都没能说服那几位。”
“或许是那几个老家伙从冥冥中看到了些什么,猜到我会来。”夜惑并不意外掌缘的答案,他认识掌缘也很多年了。掌缘少年时夜惑曾经在龙虎山住过一段时间,一直到月陨前不久才离开。
当然这里的不久,指的也是许多许多年,而不是几个月。
“其实敖辰是我让他去的,他父亲希望与你结交,但不知该从何开口。”掌缘又道。
“那条龙王?”夜惑有些意外,“他这么多年了都还没有跨那道坎?那找我也没用啊,我又不知道方法。”
“这只是想要你过来的原因之一,也是我唯二的需求。”掌缘抚摸着手中的白色拂尘,脸色稍稍变得严肃了些。
“所以的你的第二个需求才是重点咯。”夜惑伸了个懒腰,伸手拨动响指。
啪!
清心殿外,一道模糊的透明屏障升起,虽然从外界往里看依旧是夜惑和掌缘坐在殿中,但殿内的一切声响却都无法外泄。
“说吧,我想应该是我感兴趣的内容。”夜惑将桌边的瓷杯拿起,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。
“天师府内,有乱古者。”
仅仅八个字,便让夜惑将递到嘴边的杯子放下了。空荡的殿宇中,空气都骤然间冷了几分。
“你说的是真的?”夜惑眯起了双眼。虽然说话的语气几乎没变,但掌缘依旧从中听出了些许的异样。
“你认识我这么久了,应该知道我很少说谎。”掌缘略显老态脸上露出明显的忧虑之色,“而且还不止一人。”